一枚印章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

这枚印章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,色泽温润,像是被岁月浸透的老茶,透着暗红色的光泽。印面刻着八个篆字:“浮生若梦,心安即归”。拿起它,手指能感受到石材天然的凉意,以及边角处细微的磨损痕迹——那是被无数双手摩挲过的证明。

印章最早的主人,是清末一位不愿随波逐流的文人。光绪二十二年,他因不满科场舞弊,毅然放弃功名,在江南小镇开了间私塾。这方青田石印章,是他用最后一锭银子换来的。学生常见他在批改课业后,取出印章,在宣纸上轻轻钤印。那时他眼神遥远,仿佛透过这方石头,看见了另一个自己——那个或许已在官场沉浮的自己。有学生问他为何刻这八个字,他沉默良久,只说:“人这一生,能安顿好自己的心,便是最好的归宿。”

印章的传承中,藏着许多这样的选择。1919年,印章传到他的孙子手中。这位受新思潮影响的年轻人,正准备赴法勤工俭学。临行前夜,祖父将印章交给他:“带着它,别忘了根在哪里。”年轻人后来在巴黎的咖啡馆里,用这枚印章在家书上钤印。异国的冬夜,当他展开信纸,看见那枚鲜红的印记,总会想起祖父书房里淡淡的墨香。

印章的材质本身就有讲究。这是上品的青田灯光冻,在印石分类中属于叶蜡石类矿石,质地细腻温润,硬度约在莫氏2.5度左右,恰到好处——太硬则难以受刀,太软则易磨损。这种石材形成于亿万年前的地质运动,火山岩浆与围岩在特定温度压力下相互作用,才造就了如此独特的质地。灯光冻在篆刻界素有“石中君子”之称,因其奏刀时爽利自如,不滞不涩,能完美呈现刻者的笔意刀法。

篆刻是一门在方寸之间经营位置的艺术。这枚印章采用回文排列法,这是篆刻特有的布局智慧——为了避免姓氏被分割,将双姓“欧阳”排在右侧,名号“文远”排在左侧,读作“欧阳文远印”,既保持了整体的和谐统一,又体现了对传统的尊重。印面布局疏密有致,笔画间保留着自然的斑驳,这是篆刻者故意为之的“金石味”,让印章在钤盖时能产生丰富的视觉效果。

战火纷飞的年代,这枚印章一度失踪。1937年,欧阳文远的家在上海战火中被毁,混乱中,印章不知所踪。直到1950年,一位古董商在清理收购来的旧书时,才发现这枚印章被夹在一本诗经里。书的扉页上有欧阳文远的题字:“赠爱妻,愿如这印章,虽经雕琢,不改其质。”古董商按照这个线索,几经周折,终于将印章归还给欧阳家的后人。

印章在不同的时代被赋予了不同的使命。上世纪六十年代,它曾被主人用红布包裹,深埋在院里的梧桐树下,一藏就是十年。取出时,边缘已有了细微的土蚀痕迹,这些天然的磨损反而让石材的包浆更加醇厚。包浆是古玩行里的术语,指的是器物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和摩挲,表面形成的一层温润光泽。这层光泽无法人工仿制,它是时光的沉淀,是无数个日常使用瞬间的累积。

改革开放后,这枚印章传到了一位女性手中。她是欧阳家的外孙女,选择了与祖辈截然不同的道路——成为了一名建筑师。但她依然保留着使用印章的习惯,在设计图纸的角落,总会钤上这枚祖传的印章。她说:“每次盖下这个印章,就想起外祖父的话——做人如刻印,每一刀都要踏实,每一个转角都要圆融。”

篆刻的刀法分为冲刀和切刀两种。冲刀一气呵成,线条流畅奔放;切刀循序渐进,线条古朴苍劲。从这枚印章的刀痕来看,刻者显然是切刀的好手,每一笔都经过深思熟虑,在石面上留下稳健而有力的痕迹。印侧的边款记载着刻制时间“光绪丁酉年秋”,以及刻者“钱塘白石”的落款——这位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刻印师傅,后来成了江南篆刻界的一代名家。

如今,这枚印章传到了一个年轻人手中。他并不精通篆刻,也不常使用毛笔,但他懂得这方石头承载的重量。某个深夜,他在处理完工作后,取出印章端详。台灯下,他第一次注意到印石内部那些细微的肌理——像是流云,又像是远山的轮廓。他突然明白,这不仅仅是一枚印章,更是一份精神的传承。每一道磨损的边角,每一处细微的裂纹,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。

他找来印泥,在白纸上轻轻钤下一印。那鲜红的印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庄重——“浮生若梦,心安即归”。八个字跨越百年,依然清晰如初。他想起小时候见过曾外祖父用这枚印章的样子——老人总是先轻轻呵一口气,再稳稳地按下去。这个细微的动作,如今想来,像是在与过往的每一个使用者对话。

印章的背后,藏着的不只是一个个具体的故事,更是一个时代的精神图谱。从科举到留学,从战乱到和平,从传统文化到现代文明,这方小小的石头见证了一个家族、一个民族的变迁。每一次钤印,都是一次与历史的对话;每一次传承,都是一次对价值的重估。

或许,这就是印章的魅力所在——它既是实用的工具,也是精神的载体;既是艺术的呈现,也是历史的见证。在数字化的今天,我们已经很少使用印章了,但这些静静躺在盒子里的老印章,依然守护着某种永恒的东西——关于传承,关于记忆,关于那些在时间长河中永远不会被磨灭的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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